年 味
姚紅紅/舟曲
清晨,天空混沌一片。
雪大朵大朵從窗前飛落,如片片白色鵝毛,輕盈中帶著清冷,清冷里透出沉重與蒼茫。“藏鄉(xiāng)小江南”的雪,在年末之際隨心所欲地飄灑,年味在雪白的天地間愈加濃烈。
捧一杯冒著熱氣的白開水,透過明靜的玻璃杯,心如杯中清水,清凈透徹。久立于窗前,看窗外的雪從天空一層一層向下灑落,雪花飄過的窗戶,一家一戶都有著這個冬屬于自己的幸福。
給爐子添足了煤塊,室內(nèi)的溫暖和窗外飛舞的寒冷共同描繪著清閑時刻的溫馨和安暖。佇立在冷與暖的交集線,幸福感油然而生。是多久沒有這么安靜地遐想遙望,忙碌于工作和生活,整日追趕著光陰,是這場難得的大雪,讓一切都放慢了節(jié)奏。路上的行人腳步輕柔緩慢,和眼前雪景相輔相成。
一個不經(jīng)意,春節(jié)的腳步已邁入。臘月二十五,佳節(jié)前的祥和在成片的雪白中鋪展開來。
學著媽媽年輕時的樣子,帶動兒子女兒徹底清掃衛(wèi)生,告訴他們關(guān)于新年前要做的準備和春節(jié)的盛大,而兩孩子對春節(jié)幾乎沒有多少熱情。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年味變得越來越淡,春節(jié)也漸漸成了日歷上沉悶而模糊的某一天。
如今孩子們對過年表現(xiàn)的很淡然,春節(jié)的儀式感隨著日益富裕的物質(zhì)生活逐漸褪去,丟失在繁華、快捷和尋常吃厭了的雞、鴨、魚、肉里。
回想小時候,天天盼著過年,在爸媽身后追問:“到底啥時候才能過年?”一到臘月就掰著手指頭數(shù),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計算過年的日子。
臘月二十三送灶神。按習俗,這天晚上要煮一鍋肉,用來送灶神上天庭匯報家庭整年的作為,饞嘴的我們也能壓壓肚里的饞蟲,美餐一頓。
二十四彈塵掃房子。送走灶王爺,全家總動員打掃衛(wèi)生,熏了一年的屋頂,到處集滿了長長的煙煤。和姐姐、媽媽,每人頭上包好一條毛巾清掃,半日的忙碌后幾人都成了大花貓,鼻孔被黑色的煤塵堵滿,我們總會相視而笑,可惜那時沒有相機,不能記錄勞碌過后的“可愛模樣。” 清掃完畢后的每一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媽媽烤酒,我和姐姐洗衣服。再就是煮馓子、壓面條、蒸饃饃。尤為重要的日子還屬臘月二十七,這也是年前的最后一次趕集。每年的這天爸爸媽媽就會帶著我和姐姐去趕集,給我們置辦年貨及這一年來最為珍貴的新衣服。在沒有網(wǎng)絡購物和送貨上門的那個年代,每一樣年貨,瓜子、花生、糖果、年畫……都來自父母精心挑選,集滿了愛和甜蜜。
爸媽在購買春聯(lián)、掛歷時很講究,極其認真和仔細,挑了又挑,比了再比,一定要買到寓意深遠的春聯(lián)及掛歷。而這一天占用時間最多、最艱難的事項就屬給我們兄妹挑選新衣服,顏色、尺寸、薄厚逐一滿足條件,總使媽媽精疲力盡后滿載而歸。至今依舊清晰記得趕集那日,媽媽疲憊中集滿收獲的喜悅。
臘月二十八九,是每年不變的蒸饃饃、包包子的時日,正月十五前的所有“吃食”都要在這兩天準備充足。而蒸饅頭中,最具有靈魂的是媽媽嫻熟的點花。她總會拿個植物殼蘸上紅色顏料挨個將剛出鍋白白胖胖的饅頭點上五點紅花,寓意“鴻運當頭”。
臘月三十,一切準備就緒,穿上新衣全家人一起貼春聯(lián)、年畫,各門窗處便有了鮮艷的紅。再煮上一鍋豬頭肉,在柴米油鹽的煙火氣里,貯存好家的溫度和愛的厚度。我知道,年從這時候真的開始了。
現(xiàn)在想來,那時的新年,是臘月二十三后家人共同的忙碌,是集市上爸爸媽媽牢牢抓住小手的溫度,是對枕頭底下新衣服的期盼,是嶄新的春聯(lián),是寒風里裹著肉香的炊煙,是寒冬臘月里那抹特有的紅,是童年里最為溫暖的印記。
童年的春節(jié),盡管沒有富足的衣物并忙忙碌碌,每每想起卻滿是充實與幸福,也總能從那冬日里特有的一抹紅色和家庭吹不散的溫度中汲取無比巨大的力量。
歲月如美蝶蹁躚,飛揚四季不同的色彩,輕舞在時光的更新里。一年一歲,時間的繁華豐盈著光陰的故事,落下又一茬新的希望在生長。我于歲月寄望,用深情寓新,賦夢想予五光十色,汲取四季風骨與魂靈,繼續(xù)將生活調(diào)香。在食物的美味和歲月的甘醇中,享受生活的美妙;在瑣碎和日常里描攥著詩意人生;讓美與善一次次撥動心弦,撞擊出生命中一個個繽紛的浪花。
作者簡介:姚紅紅,女,漢族,甘肅舟曲人,現(xiàn)就職于舟曲縣紀委監(jiān)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