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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舟曲,干凈是高原的神諭

發(fā)布時間:2018-11-16 00:00:00 來源: 作者: 點(diǎn)擊:

在舟曲摩崖,我也被風(fēng)鐫刻成碑


風(fēng)和沙,誰的壽命長?

誰又磨礪了誰?誰又掩蓋了誰?

 

錘子、鑿子,讓狼煙、石刻緘默說出證詞。

一個穿越朝代的壽字,提刀站立崖口,鮮血汩汩。

在高原,陽光成噸傾瀉,微塵與草木,朝代的心跳、脈搏,攀上風(fēng)口,一個抱緊一個,跌入濤聲。

 

白龍江,云霧繚繞。

在舟曲、古銅膚色庶民的呼吸,隨江水此起彼伏,被高原的晨曦和雨露,一次又一次過濾、沉淀和淘洗。

在舟曲,干凈是高原的神諭。

 

《黃帝內(nèi)經(jīng)》說,木生火,金生水,越接近那面刻有壽字的青石,越聽見埋藏地下的金石之音,錚錚悅耳,汩汩漫出。

王侯將相的白骨,早已在地下,被螻蟻、草根纏繞包裹。

在舟曲摩崖,我也被風(fēng)鐫刻成碑。




白龍江


像一塊玉,鑲嵌于舟曲隆起的脊梁、后背。

白龍江是一條龍,也是一條江。

 

泥石流,曾經(jīng)淹沒它的頭頂,蒙蔽它的眼睛,讓它短暫失明。

山搖地動,源于地殼的烽火殺戮,曾經(jīng)撕開它的肺腑,斷裂它的筋脈,讓它奄奄一息。

 

當(dāng)我想起西天取經(jīng)的白龍馬,想起唐僧。

我就對著大山拼命地喊,兄弟,我來遲了。

山谷的回音鏗鏘而真誠,它讓我身輕如燕,如虎添翼。

 

在舟曲,白龍江神龍不見首尾,與藏著酥油燈、轉(zhuǎn)經(jīng)筒的寺廟,一樣神秘如符咒。

在舟曲,夕陽如血,黃昏,如一滴滴飛濺淬取的鐵水,我有穿上紅衣喇嘛僧服,被摩頂?shù)臎_動。



大海溝


1


山非山,云非云,風(fēng)非風(fēng)。

大海溝,是一位真正的高僧,深海坐禪,卜卦頭頂?shù)耐咚{(lán)天空、塵世的命運(yùn)。

 

萬頃草原,萬頃海濤,只不過是他袈裟上的滄海,被風(fēng)吹起的漣漪。

雪線,是白眉,瑪尼堆,是法器。喝過大海溝山泉水的人,都會逢兇化吉。

 

一年四季,大海溝的雪山在念經(jīng),草原在念經(jīng),活佛在念經(jīng),星空在念經(jīng)。

在大海溝,湖水佩戴夢的項(xiàng)鏈,云煙捧出神的秘籍。

 

夏日的大海溝,蟲草是站立的琴鍵,雪蓮是飛揚(yáng)的經(jīng)幡,白云是佛祖手持的拂塵。

夜色如蠱時,郎木寺的鐘聲,撞上月光,梵音飛濺,神祇降臨。

 

2


蒼鷹,從雪巔上剝出晨曦。

松枝,從落日里摘下黃昏。

 

在大海溝,智慧的藏胞,從不讓牧羊犬單挑狼群。

倔強(qiáng)、真淳,凍土里挺起腰肢的藏紅花,都會磕長頭,念真經(jīng)。

 

3


丹青筆墨里,大海溝芙蓉出水。

青稞里煉金,農(nóng)夫釀出酒神。

 

在大海溝,牦牛是最深沉的詩人。

它們吃白雪,嚼枯草,擠出的奶里有哈達(dá)。

 

在大海溝,蒼鷹一展翅,活佛一超度,天葬谷里,就會多了幾位升天的親人。

他們飛翔的魂魄里,都有傳說的檀香,點(diǎn)亮再生的酥油燈。



拉尕山


1


在拉尕山,湖水是經(jīng)幡,蘆葦是經(jīng)幡,一片片白云是經(jīng)幡,身穿流嵐的蜻蜓、云雀是經(jīng)幡。

在拉尕山,甘草扎根泥土?xí)r,就學(xué)會了誦經(jīng)。

聽不懂風(fēng)語的當(dāng)歸,不會被草藥人寵愛。

在拉尕山,白云俯首,替格薩爾王,擦拭一面面鏡子。

瑪尼堆里投生的石子,會卜卦命運(yùn)的吉兇,喚醒故去的舊人。

在拉尕山,牧羊人用湛藍(lán)的湖水,剔透的晨露,喂養(yǎng)頌詞;轉(zhuǎn)世靈童,騎著白馬,默誦倉央嘉措的詩集。


2

 

靜默是禪修,泛黃的經(jīng)書是羊皮卷,年輕的紅衣喇嘛,摒棄俗世浮華,像一株株還魂草,扎根寺廟。

在甘南大地,雷聲灌漿種子,遍植草原,盛開的藏紅花,懷揣仁心,活血化瘀,濟(jì)世救人。

在甘南大地,活佛摩頂過的紅景天,打通天地氣血,高原磕長頭的人,面色紅潤,氣血充盈。

 

3

 

拉尕山的山神,在甘南,投下十萬枚太陽的種子,十萬枚蒼鷹的羽翅。

甘南草原上的白馬,都有一雙太陽神的眼睛,疾馳大地的馬蹄聲,叩開牧民晨曦與黃昏的院門,沉甸甸的馬背上,馱著釀制青稞酒的莊稼人。

在甘南,蒼鷹、牧羊犬,藏羚羊,它們都是格薩爾王的宗親,雪山高原的子民、守護(hù)神。



石門溝古棧道


1


曾經(jīng)的金戈鐵馬,藏在青石罅隙里,與我相向而行。

它們是技藝高超的石匠,用錘子、鑿子,鑿擊堅(jiān)硬的歷史,飛濺出的火花,落入草木、泥土,落入史官的筆墨紙硯里。

 

成為溫婉的琥珀,還是記憶的瘡疤?艷陽高照,風(fēng)聲鶴唳、雷雨交加,都是答案。

棧道是最具權(quán)威的判官,它審問的不是混沌的歷史,而是成王敗寇的機(jī)緣巧合。

 

當(dāng)青石堅(jiān)硬如鐵,遇上棧道破膛開肚,它們的廝殺,注定成為精彩大片。

我是為滿足視覺的豐盈而來,也是為彌補(bǔ)久居都市,聽力衰退而來。


2


戰(zhàn)死沙場的尸骸,可以喂養(yǎng)青山綠水。

丟的盔,棄的甲,可以填滿溝壑、山澗。

 

滄桑的古棧道,像魏蜀吳三國,扔下的皇親國戚。

玉璽早已風(fēng)化成石,朱門襤褸如柴門,皇朝鴻鵠之志,也丟棄在崖澗里,典當(dāng)成灰。

時間,永遠(yuǎn)是洪鐘大呂,它被懸于社稷廟壇的繩索下,繩索是誰?這是個謎。

 

我在石門溝棧道,仰望青石疊累的山頂,陽光刺眼,我適時閉目休憩。

有時真相,就在大夢一覺里。


3


青山綠水是玉帶,石門溝棧道被其庇護(hù),睡了醒,醒了睡。

 

昔日棧道的烽火,早已喑啞消散,而壁立千仞的危崖聳石,卻如明晃晃的巨斧,依舊高懸。舊時茶馬客,業(yè)已遠(yuǎn)去,但熙熙攘攘的叫賣聲,依然鮮活如初,縈繞耳際。

 

流水可以擦亮刃口,草木可以助燃星火。

石門溝棧道的狼煙,早已化作青稞麥芒,籠罩甘南,覆蓋舟曲。

這里的草木泥土,從不缺少鈣質(zhì),這里的藏人、漢民,從不缺乏血性、骨氣。

 

莊周夢見蝴蝶,在石門溝棧道一夜,我卻夢見鯤鵬,載著我,馱風(fēng)馭雨,翩然而落。


詩文作者

 


魯俠客,本名田勇,醫(yī)學(xué)專業(yè),曾在《草堂詩刊》《星星》《詩潮》《星河詩刊》《散文詩》《延安文學(xué)》《新民晚報(bào)》《西安日報(bào)》等發(fā)表詩歌作品和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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